来朝鲜的第八个春天，平壤街头的杨柳刚抽出嫩芽，我家餐桌上的米粉就见了底。想起楼下公营商场每周三上新的本地米粉，我揣着粮本和布包出了门，刚下楼就遇上了近邻的金婶，她挎着竹篮笑着问：去买米粉？今日新到的是开城产的，劲道得很。

　　穿过两条规整的大街，就到了平壤中区的公营归纳商场。这几年商场的改变挺显着，前年从头刷了米黄色的外墙，上一年又添了新的玻璃橱窗，里边整规规整陈设着珐琅盆、胶鞋和包装朴素的日用品。门口的保安认出了我，允许暗示后，我顺着了解的通道往里走，空气中现已飘着淡淡的米香。

　　粮食区在商场西侧，货台后站着的朴大姐我知道多年，她正给一位老奶奶称玉米面。见我过来，她掀开死后的木柜，显露里边码得规整的米粉袋，每袋都印着 平壤食品厂 的红字。要两公斤装的？ 她一边问一边拿起纸袋，这周的粮票规范没变，一公斤要一张半。

　　我急速允许，从布包里掏出粮本和三张蓝色的粮票递过去 —— 在朝鲜，粮票仍是日常收购主食的重要凭据，不同品类对应不一样的色彩，米粉这类细粮的票证比粗粮要金贵些。

　　朴大姐细心核对了粮本上的挂号信息，又把粮票规整地夹进票证册，这才用旧报纸把米粉袋裹好递给我。你爱人昨日来买过番笕吧？ 她一边记账一边闲谈，传闻你们单位最近又发了副食补助券？ 我笑着应着，目光落在货台旮旯的电子秤上 —— 这是上一年商场新配的设备，比曾经的杆秤准多了，周围还贴着 公平交易 的红字标语。

　　等着找零的空隙，我审察起周围的现象。几位穿戴工装的工人正在选择珐琅碗，货台上的珐琅制品印着各样的斑纹，有传统的牡丹图画，也有印着 自给自足 字样的样式。不远处的蔬菜区围着不少人，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刚摆上货架，碧绿的色彩看着就让人欢欣。卖蔬菜的姑娘正用计算器给顾客算账，手指在按键上灵敏地跳动。

　　这时死后传来了解的声响，回头一看是常去的豆腐坊老板娘李姨，她手里拿着两张粉色的副食票，正探问有没有新鲜的黄豆。前阵子政府给咱们作坊添了新的磨浆机，现在每天能多做二十斤豆腐。 她兴奋地跟我共享，上星期大街还安排咱们去蔬菜研究所观赏，人家用电脑控制种出来的生菜，长得可好了。

　　买完米粉正要出门，遇上了在人民军执役的小郑，他穿戴规整的戎衣，手里拿着补贴券在买笔记本。下个月就要参与栽树活动了，得提前准备个簿本记笔记。 他腼腆地说，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奋发向上。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最新的告诉，上面写着下周将举行春季产品展销会，列出的产品清单里既有本地的土特产，也有进口的日用品。

　　走出商场时，阳光正好照在大街旁的读报栏上，几位白叟正围着看新贴的报纸。不远处的售货小推车飘来甜丝丝的味道，浅粉色的遮阳棚在春风里悄悄晃动，卖冰激凌的阿姨正给放学的孩子递甜筒。街角的自行车修补摊前，师傅正忙着给顾客补胎，周围堆着的轮胎有不少是中国产的，上面印着了解的品牌标识。

　　回到家，我把米粉袋放在厨房的橱柜里，看着周围规整摆放的油壶和盐罐，想起刚到朝鲜时的姿态。这几年日子里的改变实实在在，商场里的产品越来越丰厚，购物也比曾经便利了不少，尽管许多物资还需要凭票供应，但根本的日子需求都能满意。窗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，昂首看见他们背着书包蹦跳着去上学，胸前的红领巾在阳光下分外艳丽。

　　黄昏煮饭时，煮米粉的香气充溢了整个屋子。爱人下班回来，手里拿着单位发的新粮本，笑着说：传闻下半年粮票的品种要再调整，今后买细粮能更便利些。 我点允许，往锅里加了把青菜，看着翻滚的米粉，遽然觉得这些日常的烟火气里，藏着最实在的日子味道。

　　在朝鲜的这些年，我逐渐理解，这儿的日子或许不殷实，但人们都在踏踏实实地过日子，就像这碗热火朝天的米粉，简略却充溢味道。